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近代通史——直皖战争之发端

袁世凯败亡之后,北洋军系逐渐分化为皖、直、奉三系,其中奉系的力量初始主要在关外,而在关内有实力争夺北京中央政权者,主要是皖、直两系。皖系因其实力和段祺瑞“三造共和”之声望,基本控制了北京中央政权,直系的冯国璋担任大总统,与皖系形成一定的平衡。但冯国璋在大总统任上不过一年,离任一年后又身故,而段祺瑞虽然与冯国璋同时下野,不再担任国务总理,却继续以边防督办身份并利用安福国会控制政局,成了北洋军中最具政治影响力的“大佬”,皖系对北京政府的控制并未消退。唯五四运动期间,成为各界千夫所指的曹汝霖等政客均与皖系有深厚关系,再加上皖系军人和段祺瑞主张与日签约的态度,使皖系受累于其亲日而颇为社会舆论所责,影响及于其政治根基。与此同时,曹锟、吴佩孚渐渐崛起为直系新的领袖,他们自认“能征善战”,不甘蛰伏于皖系和段祺瑞的阴影之下,屡有与皖系不同的声音发出,如主张南北停战议和,反对签订对德和约等等。直系的主张在当时契合了社会各界罢战止兵、维护国权的呼声,为直系在舆论上挣得不少好评,而皖系为舆论所责,也为直系攻皖提供了契机,同时造成了直皖矛盾的渐趋激化,双方关系破裂的阴影正在聚集。然而导致直皖矛盾激化的关键问题,仍在于双方的利益之争,如直军北撤、河南易督、北京内阁更易等等,均为双方矛盾及争夺之焦点。

南北战争爆发后,直军是北军征南的主力之一,吴佩孚的部队尤其起了重要作用。但随着直皖双方各立门户,直军不愿再为他人作嫁衣裳,对作战不再积极,并主动发出停战议和通电。自1918年年中以后,南北两军在湖南前线实际处在停战状态中。为了替己派助威,也为了在关键时刻能派上用场,直军一直要求自前线撤军,但为北京政府所拒。“迨直皖两派暗潮激荡,曹锟以保定兵力单薄,恐皖派乘虚而入,遂密令吴佩孚率师回直。于是驻扎衡阳一带之直军决计撤防,虽经各方面竭力挽留,终无效力。”

当直军决心不顾北京政府的命令而自湖南前线撤防时,为了保证行动的顺利,需要与西南方面达成一定的妥协,而西南方面亦有意与直系结盟,共同对付皖系。如西南首领岑春煊所言:“河间(冯国璋)新逝,直系骤失中心。段派乘时一面吸收,一面排退。直系恐被压迫,若不自振奋斗,势难自保,现似有此觉悟。直系失势,西南更危,双方处境相同,非彼此彻底联络,无以自存。”因此双方一拍即合,于1919年秋订立《救国同盟军草约》。草约冠冕堂皇地提出:本约为永息内争,力谋统一,合力对外起见,并非有党见性质;军人以卫国保民为天职,无论何时,国内争战,不得牵动武力,惟须弭患无形,以尽保民之责务,并须保全现在之主权,兼收回已失之主权,为卫国之主旨。草约提出解决国内政争的具体对策是:(1)维持现状。现在和局混沌,无论如何困难,当协力促成之。(2)和局成功。如扫除内奸,废弃密约,选举良善国会,组织不党内阁等条件,均取一致之态度。至必要时,得干预而纠正之。(3)和局破裂。如再起兵端,本团体攻守同盟,若有害甲则乙援之,害乙则甲援之,任至何地,彼此援助,不得坐视。(4)和平善后。即目前和成,而内奸余孽未清,则和平仍不能永保。对于非法机关,巧立名目,凡未经正式国会通过,而私图扩张军阀势力,为将来和平障碍者,均取一致之反对,必达取消之目的。草约还规定:(1)凡属同盟军,遇有危迫时,接近者应有实力之援助,不接近者,亦应有函电之响应,或转托他军之援助;(2)如同盟军有意见时,得联合同志调解之,不得自起冲突;(3)如有扩张私人权利,破坏大局,或私通奸人局部分裂者,应由同盟军摒诸团体之外,或驱逐之;(4)凡属南北将领,对内对外,心理相同者,皆可联络同盟。唯必须主持和平,宗旨正大,而无权利思想,经本约同盟人认可者,方可列盟,不得以地域限制之。草约的结论是:(1)此项盟约,因中央政府不良,元首大权旁落,深恐群奸盘据,延宕和局,实行其困惫南北征人之计划,故不可稍事迁延,以期组织良好政府,安内攘外;(2)自签约之日起,如一月内,和局仍无解决之望,或和议敷衍完结,及取消非法机关诸目的未能达到,应先由同盟军预定办法暨进行手续,另订别约,秘密签字,以期一致行动,贯彻始终;(3)上列对内对外各条,团结一致,好恶同之。有渝此盟,神明殛之。由此约条文可知,其虽未点名责某派,而“奸人”等等暗指皖系,此约实为直系与西南方面联合对皖系的攻守同盟。有了此约,直军北撤时无后顾之忧,西南则可以不战而得湖南(张敬尧为湘人痛恨,直军撤防后势将难以立足),双方各有所获,都是赢家,只有置身事外的皖系是输家。1919年11月下旬此约被报章披露后,直军北撤势在必行,而皖系对直系衔恨在心亦可想见,直皖关系更趋恶化。

直军与西南订立盟约后,双方即按商定之步骤进行直军北撤的准备工作。先是由西南方面致电北京政府总理靳云鹏主和,继由吴佩孚致电靳云鹏促和。1920年1月,吴佩孚“派员来粤请款六十万为撤防之费,决开春即实行,衡州由湘军填防。”西南方面即表示“款已付给,俟撤防时提用”。吴佩孚还提出:“如北军开衅,或直军中途有阻,切望同盟军恪守同盟协约,极力援助。”西南方面表示:“为同盟协约计,为前途发展计,当然不能不加以援助。”岑春煊请唐继尧“先期饬在川滇军预为准备,一旦有变,以便迅速拔队东下,会师武汉,则大局转移,均此一举”。

吴佩孚的北撤行动自然不为皖系所喜,他们既不愿因吴之撤防失去湖南,更不愿因其撤防壮大直系声势,但他们也没有能力阻止吴的撤防行动,只能各方出动,表示挽留。3月初,吴佩孚告湘督张敬尧,“挽留之议,请作罢论”,催其“派定将领、队伍,预为接防”,且“词意坚决,似难商量”。张敬尧一面与吴佩孚相商,请其勿撤,一面电告北京政府,请他们切劝吴佩孚“始终不渝,顾全大局,万勿于风雨飘摇之际,遽萌退志”。然吴佩孚根本不为所动,3月17日电告张敬尧:“此次敝军回防,志决议定,断无变更,请即准备接防,万勿疑虑。中央谅知直军薪饷苦衷,决不能不准撤防。况湘省系贵督军之责,应速承认撤防,如果迟疑日久,敝军急于撤回,防地空虚,湘军进驻,是贵军放弃守土之责,于敝军无涉。”对此,张敬尧连电北京告急,但北京政府除了下令不准吴撤防之空言外,似亦无更多办法。21日,吴佩孚的上峰曹锟亦不避嫌疑,致电北京政府称,吴师撤防“实出于万不得已”,自己“对于所部哀哀呼吁,尤觉戚楚,故不避再渎之嫌,恳请钧院、贵部据情转大总统俯如所请,俾敝军早日北归,以慰兵心”。至此,直军撤防势在必行,北京政府与皖系亦无可奈何,延至5月只能同意其撤防。

1920年5月20日,在湘南滞留两年有余的直军吴佩孚部通电北撤,27日吴部撤至长沙,31日抵汉口,6月7日到郑州,撤防过程顺利完成。吴部刚撤,湘军即随之北进,失去武力支撑的张敬尧自知无力抵御,6月11日逃离长沙。12日湘军占长沙,26日占岳州,湖南全境回复湘人治理,亦即回归西南阵营。直军北撤,为自己甩掉了湖南的包袱,集中了兵力,改善了军事态势,便于与皖系进行实力较量。如时人所论:直派地盘优长之点,即在奄有长江数省,足以控制中原也。皖派虽据京畿为巢穴,并寄其心腹于各省,而卒莫敢与直派抗衡者,亦以直派占形胜之区,遂成相持不下之局耳。自河间(冯国璋)谢世,直派无人领袖,皖派遂乘间抵隙,思扩张其地盘,而首先发难者,即在令吴光新移师豫境,驱逐赵倜,以打破直曹与长江三督之联络,且可杜绝吴佩孚班师北归之通路。一面又可与蚌督遥相呼应,其计固甚得也。直派知皖派相煎之急,群起阻之。且别出奇计,结好奉张,暗缔八省同盟,以制皖派。……由是直派之势力视昔尤见雄厚,自黑省直贯至鄂,包含京奉、京汉两大干路,而于兵略上实占优势焉。……

自八省同盟成,直派之气焰大张,而皖派诸人咸惴惴不安,遂有十一省同盟之结合,以资抵御。然零星散处,难于团结,未免虚张声势,故其实力不逮直派远甚。且湘张之军,溃散无遗,陕之陈(树藩),闽之李(厚基),自顾不暇,焉有能力发展于外。所可恃者,惟倪(嗣冲)、卢(永祥)之兵,足以牵掣苏李(纯)之腹背耳。恰值此时,先后发生了河南易督与北京内阁更易之争,为直皖矛盾火上浇油,使双方关系更形紧张。

河南地居中原,扼控四方,向为兵家必争的冲要之地,亦为直皖两系所看重。河南如为皖系所有,则其西之陕西,东北之山东,东南之安徽等皖系所控省份均可连成一气,运用自如,并可阻断直系的直隶与苏、鄂、赣“长江三督”的联系;河南督军赵倜非为皖系出身,对皖系的态度亦若即若离,当然为皖系所不满;故就战略战术与在任人选而言,皖系均有谋任豫督之要求。“其最初计划,因吴佩孚力争湘督,即拟以湘督与吴,张敬尧调豫,赵调热河。此节做到后,再设法谋去直曹(锟)、鄂王(占元)、赣陈(光远)、宁李(纯)诸督。南北要区,密布心腹,力制西南,宰割天下。因于上年(1919年)八月,段(祺瑞)商老徐(世昌)促赵赴京,面示更调意。赵以反对张敬尧为词,不得解决,星夜回汴。酝酿至今,段有非去赵不可之势。”皖系提出的替赵人选是段祺瑞的妻弟吴光新,他本任长江上游总司令兼四川查办使,但因出师四川不利,欲改谋他职,正值皖系企图更换豫督,1920年2月皖系遂提出以吴光新为继赵人选,并令其率兵准备自鄂入豫。

赵倜得知皖系的举动之后,一方面运动河南各界反对易督,以示民意所在;一方面调动兵力,准备进行武力抵抗;同时又与直系及西南方面联络,以加入反皖阵营而换得自己的留任。2月14日,赵倜主动致电岑春煊,表示:“敝省商定,均愿执鞭,强随诸君后。”直系因河南地位重要,坚决反对更换豫督,正在准备撤防北归的吴佩孚,要赵倜“抗拒勿交,敝军立即撤防,以实力援助”。本来与皖系关系不错的奉系,因徐树铮之权势日张而令张作霖不满,而奉系又图谋向关内发展,皖系一派独大于此不利,故奉系亦表示支持赵倜,请政府“即欲更调,亦宜从缓,应俟和局定议,再行斟酌办法”。北京政府大总统徐世昌和国务总理靳云鹏亦不愿替皖系火中取栗。因为各种阻力的存在,皖系变动豫督的图谋未能实现(湖南督军张敬尧被湘人赶下台后,北京政府改任吴光新为湖南督军兼省长,但未能上任),反倒逼使赵倜倒向直系,并使直系与奉系更为接近,形成了直系直、苏、鄂、赣、豫和奉系奉、吉、黑八省反皖同盟,曹锟与张作霖则为同盟的盟主。

继河南易督之后,又发生了北京内阁更易之争,此次争斗不仅使直皖关系濒于破裂,直奉关系进一步加深,而且使大总统徐世昌与国务总理靳云鹏亦卷入直皖矛盾,并对皖系之专横颇为不满,从而在政治上形成了不利于皖系的各方联合对皖的情势。

靳云鹏本为皖系大将,与段祺瑞的关系一向不错,1919年9月国务总理龚心湛去职后,由靳云鹏以陆军总长而兼代国务总理即为段所首肯(11月正式任命)。靳在北洋军界关系甚多,与直系首领曹锟是拜把兄弟,与吴佩孚为军校同窗,与奉系首领张作霖是儿女亲家,故曹、张对靳担任总理也是支持的。然而这样的人际关系纠葛,使他在处理对直对奉关系时自然不能过于决绝。如果说在直皖矛盾尚未激化时,靳云鹏还可在双方之间游刃有余,那么等到直皖矛盾公开化并已互为敌手之时,靳云鹏的日子就开始难过了,何况靳云鹏上台之初颇思有所作为,对南方主和,对外拒绝日本直接交涉山东问题的要求,与直系的主张较为接近。尽管靳云鹏上任后“极意奉承段,每日问起居,所有阁务,必请示而后行”,但他对徐树铮和安福系则没有这样的耐心,却“依靠府方以倾徐,乃以段对徐更加亲信,……既与徐为敌,即不得不借直奉外援,且利用南方空气”,自然与皖系拉开了距离。靳云鹏在组阁时,没有如安福系所愿,安排安福系提名的人选出任内阁总长,颇为安福系所不满。几经争执,直到段祺瑞发话,靳不能不给段面子,才对安福系提名人选予以安置,双方自此结下怨恨。及至靳云鹏对变动豫督意存犹豫,更使皖系不能容忍,遂由安福系发难,发起倒阁运动。

1920年3月初,安福系阁员相率不参加阁议,致国务会议因不合法定人数而无法举行。当徐世昌进行调解时,安福系提出变动豫督、加委外交、农商、教育总长等要求,对此,不仅是靳云鹏不能答应,徐世昌亦不敢轻易作主。安福系在没有得到满意答复的情况下,其内阁成员(财政、交通、司法总长)于3月9日提出辞职,使靳阁政务接近停摆。靳云鹏不甘退让,未答应安福系的要求,直系和奉系则对其表示支持,由此也加强了靳云鹏与安福系对抗的决心与实力。安福系为逼靳云鹏就范,对财政甩手不管,使本不宽裕的北京政府财政状况更是雪上加霜,靳云鹏实在难以应付,于气恼中在5月8日上呈徐世昌坚决要求辞职。徐世昌一时难作决断,只能在14日先准靳云鹏请假休息(但不准其辞职,以留退步),令海军总长萨镇冰兼代总理,同时与各方商议,觅求合适的总理人选。

靳云鹏辞职,北京内阁总理出缺,立即成为各方关注之焦点。安福系摩拳擦掌,准备提名阁员人选,控制内阁实权;直系则以此为皖系对己方的挑战,坚决不同意更易内阁总理;直皖两系为此针锋相对,各不相让,形势突趋紧张。5月9日,曹锟致电徐世昌反对更换靳云鹏,理由是:“(一)西南各省首领与靳之联络,颇有进步,倘内阁突然改组,则前功尽弃;(二)和议正在进行之际,倘内阁更动,未免受根本上之影响;(三)若因一党之意见即更换阁揆,将来恐无人敢膺揆席。”如此一来,一方面是皖系坚持去靳,一方面是直系坚持留靳,在这样的形势下,无论是靳云鹏还是可能之接任者都不敢轻易蹚浑水,北京政局处在紧张的僵持状态。老于世故、精于城府的徐世昌,面对直皖如此尖锐对立的局面,不敢有所偏颇,以免影响自己的地位,他遂请出奉系首领张作霖进京调停(徐还请曹锟、李纯入京但为两人婉拒),以图缓解紧张的局势。

奉系首领张作霖在稳固对东北的控制之后,也有意向关内发展,对徐世昌的调停请求当然乐得担任,“其志甚大,欲居第三者之地位,以收最后之胜利”。对于皖直两系,张本与皖系更为接近,但见皖系既因各种内外因素而成众矢之的,张亦与其拉开距离,而与直系靠拢。对于北京内阁更易之争,张实际倾向于直系主张,“将内阁改组一部分,以完全脱离安福系之羁勒”,但“目前决不与段派十分为难,较曹锟诸人态度实为和缓”,故仍可以“中立”姿态进京调停。6月19日张作霖抵京后,即对徐世昌“有拥护靳阁之表示。其条件,则排除靳阁之阻碍也。其排除之范围,则以吴佩孚之通电为依据。”他一方面劝靳复任,一方面对段祺瑞“于言词中微寓讽劝之意”。22日,张作霖前往保定与曹锟会晤,苏督李纯和赣督陈光远的代表亦至,保定会议成为直奉协商对皖政策的重要关节。在讨论中,吴佩孚慷慨激昂地陈词曰:“部下士兵虽不敢云为久经训练节制之师,但亦颇知大义,设何党何派不顾国家,以破坏大局为事,佩孚虽能容忍,诚恐部下义愤,亦难压抑。”直奉就解决时局办法达成共识,即靳云鹏复职,内阁改组,免安福系三总长及王揖唐议和代表职。因为安福系和边防军为段祺瑞所恃的政、军两大依靠,吴佩孚还主张解散安福系,将边防军改隶陆军部,免徐树铮西北筹边使职,而张作霖则“极为审慎,不欲趋于极端”。实际上,张作霖与徐树铮的个人关系非常不好,他并无意维护徐树铮,但他考虑其“出为调人以取重于两方,使直皖两系皆为我所操纵”,不愿表现得过于操切。他劝段祺瑞抛弃安福系,“则百事可解”,但段知其后之直系背景,当然不能轻易赞成其主张,段祺瑞曾考虑靳云鹏与安福系三总长同时去职并另组新阁,将边防军改由其节制但不免徐树铮职的方案。对前项主张,直系尚可接受,但对后项主张,则坚持认为不可,因为以段、徐之关系,由段节制与由徐节制实则并无分别;而安福系也不同意此项主张,坚持至少要保留内阁财政、交通两席。张的调停不得要领,遂对安福系发泄了一通怒气:“安福如此嚣张,成何事体。姓张的这回来京,委曲求全,已无可再让。而若辈不知好歹,在我面前耍赖,我可不管,由尔自己去与保定方面办交涉罢。”可见张作霖名为调停,实则站在直系一边拉偏架。正因为有奉系的支持,直系有恃无恐,以“清君侧”的做法,公开发出对徐树铮及安福系的声讨。他们发表《直军全体将士宣布徐树铮六大罪状檄》及《直军全体将士为驱除徐树铮解散安福系致边防军西北军书》,将祸国殃民、卖国媚外、把持政柄、破坏统一、以下弑上、以奴欺主六大“罪状”归之于徐树铮,提出“扫除祸国殃民之安福系,及倡乱卖国之徐树铮”。至此,直皖矛盾完全公开化,双方都在准备战争,张作霖的“调停”自然也无法继续。7月7日,他匆匆离京回奉,部署奉系对战争的应对。

直皖矛盾激化之后,直系的首要主张是去徐树铮,将边防军改隶,以削弱皖系的军事实力。时人论:“徐树铮才能胆识,均加人一筹,惟志高气傲,是殆读书而未能养气者。故对于东海(徐世昌),迹近跋扈,对于同袍,迹近蔑视,树怨既多,卒成众矢之的。”在直系的强硬逼迫下,7月4日,徐世昌下令撤销西北边防司令部,边防军改归陆军部直辖;免去徐树铮的西北筹边使职,改任远威将军,留京供职,由李垣代理西北筹边使。徐世昌的命令自然激怒了皖系,徐树铮“以吴佩孚干预内政,得寸进尺,大有非战不能之势,然战则师出无名,不战则势必瓦解,是以迭召所属旅、团长会议,讨论对待办法。议决数端:一、持镇静态度,以避其锋;二、暂取守势,以待动静;三、密令驻洛阳西北军两混成旅,牵制吴军;四、密电吴光新调队信阳,遥为声势;五、密令吴光新坚辞湘督,任南军扰湘、侵赣,以分其势;六、遇事请示段督办,以资服从而免遗恨。故近来对于政潮绝不发言,不过暗令军队严为防范。”未几,徐树铮所要请示的段督办主动表明了态度。

7月8日,段祺瑞在北京召集皖系军政长官会议,会后发出通电,痛责曹锟“奋扬凶狡,危害国家”,吴佩孚“擅自撤防,叛不遵命”;表彰徐树铮“外蒙全境大逾内地数省,辛苦收回,未费国家一钱,较之丧失湘省,损兵弃械,害民祸商,相去何啻天壤”;自夸“创建民国,至再至三。参战一役,费尽苦心,我国国际地位始获超迁。此后正当整饬纪纲,益巩国基,何能听彼鼠辈任意败坏法律,牵惹外交,希图摇动邦本。谨用揭明罪状,上请大总统迅发明令,褫夺曹锟、吴佩孚、曹锳(曹锟弟)等三人官职,交祺瑞拿办,余众概不株连。整饬纪纲,以振人心而定国是;去腹心之患,则统一可翘足而待。兵队现经整备,备齐即发。”徐世昌无法抵挡皖系的压迫,遂于7月9日下令:吴佩孚“措置乖方,殊难辞咎”,免第3师师长职并褫夺陆军中将原官,交陆军部依法惩办;曹锟“督率无方,应褫职留任,以观后效”。其时徐世昌对于直皖两方“均取圆滑手段,以示逼不由己。是以直方要求下令罢免树铮,东海从之;合肥呈请惩办曹、吴,东海亦从之。”唯对徐树铮免职令和对曹锟、吴佩孚惩戒令既下,皖直关系彻底破裂,双方的战争不可避免。